（杏默）新年快樂

本篇可以作為《校園傳說》的番外。

=========================

他在學校門口下了公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23點08分。

原本他今天是在附屬醫院上白班，但一場長達十多個鐘頭的大手術，讓他走出醫院時已過了晚上十點。

他站在車站有些猶豫。是往右走直接回家，還是往左走進學校？手機停留在訊息編輯界面，想要問問那個已經五天沒有回家的人工作進展如何，又怕在最關鍵的時刻打擾到。

已經黑下去的熒幕忽然亮起，跳出一條新訊息：「順利完成。」

他頓時喜笑顏開，迅速回覆：「恭喜恭喜！我這就去找你，一起回家。」

隨著跳出的「嗯。」，他一掃疲憊地輕快走向校門。

保安禮貌地攔住他，指了指路邊臨時豎起的告示牌：「請出示證件。」

他一邊掏證件，一邊感到奇怪。Z大向來是開放式的校園，很少會需要證件才能入內。難道是那個人的工作秘密被洩露，引起了公眾恐慌而戒嚴？

夜風從遠處露天廣場方向送來經過音響設備擴大的音樂聲。他恍然，現在正是學校每年舉辦的大型跨年晚會時間，所以加強了安保。

他向著IT學院走去，暗笑自己剛剛想太多——既然說是「順利完成」，就必然沒有產生什麼不良後果。

校園中張燈結彩。雖已是半夜，卻仍然很熱鬧，學生們難得有這樣聚眾通宵狂歡的機會，一張張年輕的臉綻放著笑容。

他也受到這歡樂氣氛的感染，微笑著隨樂聲哼唱。

「師兄！」一個清脆的聲音叫住他，「新年快樂！」

轉頭一看，向著他跑來的姑娘一身紅色小洋裝，打扮得漂漂亮亮，充滿了新年的喜慶氣氛；而她身後，一個男生抱著兩隻大號的毛絨公仔緊緊跟著，顯然是剛從某個新年遊園會獲得的戰利品。

他認出了姑娘。她是醫學院的博士生，七夕節時因為失戀吞藥自殺，被送來校醫院洗胃，當時正是他值班。除了搶救回一條性命，他也在姑娘短暫的住院期間苦口婆心開導，成功讓她打消了再次輕生的念頭。

姑娘很感激他，又因為在住院時結下的友誼，便不再叫他「醫師」，而是一直親切地將自醫學院畢業的他稱為「師兄」。

互相問候了幾句，姑娘匆匆道別，拉著身邊的男生趕向露天廣場：「快點快點，別錯過了最後一輪抽獎。」

男生抱著兩隻大公仔，又被她拉著小跑，動作略顯滑稽，臉上的表情卻很開心。

他看著這兩個快活的背影跑遠，心裡更覺得快活——數月前那個眼神忿怨、一心求死的小師妹，看來已經徹底消失了。

IT學院在校園的一隅，離露天廣場頗有一段路。越往這邊走，人影越稀疏，氣氛越冷清，只有同樣掛在樹間的彩燈和遠遠傳來的主持人公佈幸運號碼的聲音映出跨年的狂歡。

他走到IT學院大門口，正遇上那兩師徒走出來。

「杏醫師新年好！」雖然頂著一雙黑眼圈，青年的聲音仍是溫和清澈。

「新年好啊精忠，唉，你們看上去累壞了。」看著另一雙黑眼圈，他心疼地趕緊握住那雙冰涼的手。

「史精忠，快些回去休息吧。」那個人輕輕靠著他，向得意門生微微一笑，「這一次工作中，你做得很好。」

「謝謝默老師！那我就先走了，家人也還在等我跨年。默老師再見！杏醫師再見！」

「你自己騎車回去？路上小心啊，替我們向你家人問好！」他和身邊人都向青年揮手。

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掏出手機：「我叫輛出租車來接吧，你太累了。」

「不用。我現在沒有睡意，慢慢散步也是一種休息。」

他們相互依偎，慢步走在被照得五彩斑斕的人行道上，沒有交談，只是互相握緊手。越走越熱鬧，午夜將至，跨年晚會趨近最high的頂點。

「去露天廣場吧。」

他有些意外：「會不會太吵？你現在精神不濟。」

「沒關係。就是想去看看熱鬧。」

他沒有再表示反對，將人摟得更緊些，在岔路前轉向露天廣場。

舞台上是Z大人氣最高的學生搖滾樂隊在演奏，動感的節奏中，廣場上的人們笑著跳著鬧著，很多人舉起手機拍攝這個歡樂的場面。

舞台兩側各有一臺大大的電子熒幕，滾動顯示現場觀眾實時發送的一條條新年寄語。

幾乎沒有人知道，剛剛有一場預定在1月1日0點準時爆發的大規模病毒攻擊被消弭於無形，一群在計算機前高強度工作了連續五個晝夜的人成功阻止了一場針對3C產品的新年災難。

他們是當事人和知情人，因此他們更加快樂。

熒幕上已經變成了跳動的數字，全場齊聲倒數——

「五！」「四！」「三！」「二！」「一！」

煙花在空中綻開。

他們和廣場上的、走在路上的、坐在長椅上的、守在窗前的所有人一齊抬頭欣賞。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完】

2017-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