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傳說》正篇點此】
================
杏花君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同桌。
他們同桌了幼稚園三年、小學三年，之後便分開了。分開的原因是，當小杏花榮升四年級生時，這位同桌因早慧已提前進入中學部就讀；而等到小杏花終於成了中學生，這位同桌已然考進了Z大的少年班……
作為這～麼有出息的天才兒童…的同桌，小杏花一向是與有榮焉地為之驕傲，只要有同學議論到「那個神童默蒼離」，他就忍不住高調地炫耀——「蒼離是我同桌喔！我們打小就一塊兒玩！」
這種情況，在杏花君考上高中的那年結束了。默蒼離提前大學畢業，出國深造。杏花君聽聞消息時，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彷彿要代替沉靜淡定的友人表達出驕傲興奮，反是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他叮囑了幾句寒暖，便懨懨地掛掉了默蒼離的電話。
十五歲的少年正是最容易鬧彆扭的年紀。杏花君甚至沒有去機場送別，只在收到大洋彼岸傳來報平安的簡短訊息時才放下懸著的心，隨即被老師點了壯丁幫忙去搬來嶄新的高一課本分發給新同學。
剛成為高中生的孩子們興奮地彼此熟悉著，帶著一種「升級」了的喜悅。杏花君這才發覺，從小四之後自己就再沒有過那種感覺了，他一貫只會為那位異常優秀的青梅竹馬再攀新高而喜悅；然而，身邊的人飛得太高太遠，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他害怕再也無法追趕上鳳凰翱翔的羽翼。
個性開朗風趣、安靜時又常會鎖起眉頭略帶憂鬱地出神，小帥哥杏花君身上的這種反差，更增加了悄悄戀慕他的女生人數。可是，他那思緒飄遠時顯然遙念著另一人的神情，又讓青澀的高中女生們卻步於告白之前。
課間閒聊，同學們的話題仍時常會轉到同齡卻已出國唸博士的默蒼離身上，有些跟杏花君早就熟識的，還會拍著他問道：「默蒼離不是你老同桌嗎？給大夥兒八卦下近況唄？」卻只能換來一句彆扭十足的回應：「早就不是了，我哪有那麼大能耐一直跟天才同桌。」
當時的杏花君，也確實不知道身在異國的「老同桌」近況。三年中，他們之間的聯繫僅止於自然而然地每週一封郵件報平安，默蒼離的郵件固然一向簡潔，杏花君也不再分享身邊趣事、不再嘮叨關心對方的生活。
他有很多話想要說、想要問，但盯著熒幕上閃爍的光標，終是彆扭得什麼也沒打出。
高三的最後一個月，杏花君從父母口中獲知，默蒼離即將帶著兩個博士學位作為特聘學者回到Z大任職。
穩定發揮考出了全市第三的好成績，杏花君毫不猶豫地將Z大醫學系填上第一志願。直到錄取通知書到手，他才後知後覺地煩惱起，三年的彆扭下來，自己去了Z大又要如何面對那位「默老師」？
真的再見了面，什麼彆扭啊煩惱啊，都在杏花君一眼看見比出國前更加清瘦的默蒼離所租住的教師公寓中滿室清寒時被拋到一邊。他沒有問這三年來默蒼離在異國的情況，也沒有問今後的師生身份要如何相處，直接眉頭一皺袖子一挽地投入了打掃、整理、佈置，最後阻止默蒼離企圖拆泡麵的手，改以拖去超市買來淨菜做出簡單的家常晚餐。
今後如何相處？還用想嗎！就是這般相處。
至於杏花君晚間回到寢室，發現自己的床位都還沒來得及打掃、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拆包，因而被剛認識的室友拍著肩笑說「剛報到就失蹤整天，哥們兒去跟女朋友幽會了？」這些都不算個事兒了。
值得一提的是，經此室友提醒，杏花君終於意識到十八年大好人生中已經認識了那傢伙十六年卻一直忘了要跟人家告白，繼而當機立斷，在第二天開學典禮後偷偷去默蒼離公寓做飯時把這事給補上了。
雖不再鬧彆扭，可杏花君得知默蒼離開設了「Internet基礎導論」課程後，仍是在選課時迴避了這門必修通識課。室友們此起彼伏交換著「擠進那個天才老師的課沒」時，杏花君安靜而糾結地在內心「呵呵」著。
默蒼離只開了兩個班，課程容量共四百人，卻吸引了兩千餘新生中半數以上的關注。既是必修課，當然更想能順便圍觀下傳說中的同齡天才學者，因此沒被抽選上的數百名學生，不得不改選其他老師時，大多發出了失望的嘆息。
「Naive. 」杏花君在心中吐槽，並為那有幸擠進默蒼離班上的四百名同學在精神上點蠟。以默蒼離一貫的作風可以推之，到了學期末，沒選上的那些人會轉而慶幸逃過一劫。
十七週後，轟動校園驚動萬人的百分之二通過率，準確證實了杏花君未與人說的預言。
※ ※ ※
正式上課後，杏花君與默蒼離的見面就少了。默蒼離教學科研兩手抓，忙得幾無閒暇；杏花君也很難找到機會偷偷去教師公寓。礙於身份及杏花君心底殘存的那點彆扭，他們的戀情不便公開；但作為「傳說中的天才」和「新晉校草榜首」，在人多眼雜的校園中，兩人都不下於被狗仔盯住的待遇。
偶然抓住機會避人耳目去見默蒼離，杏花君也往往直接投入到家政工和廚師的角色中去——和八卦群眾對於「幽會神秘女友」的旖旎想象完全不同。他們相處時默契地不談論科研和學業，杏花君從中二時代開始的那點顧慮便也漸漸放鬆下來。
到了大二，考慮到專業課漸多，之後很難再排出時間選修通識課，杏花君不情不願地點開了「Internet基礎導論」的開課表。第一輪選課，他沒有選默蒼離，卻因所選課程人數過多而被刷了下來；第二輪選課，他還是沒有選默蒼離，偏偏又沒擠進；第三輪選課中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因著第一年的風波，第二年只有極少數人還敢主動去選默蒼離，造成這門課其他老師名下爆滿，唯獨剩下默蒼離可選。
杏花君到底還是成了「默蒼離的學生」之一，懷著和同班同學原因不同卻程度相當的糾結心情準時去大教室報到。
不敢重蹈前人覆轍，這學期凡是默蒼離班上的學生，全部奇跡般地做到了百分百到堂聽課、筆記認真詳盡、作業保質保量；因而到了期末，通過率竟是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只有四人未達考核要求。
很不幸，杏花君正是這四人之一。
「全勤，開卷作業卻只勉強合格，閉卷筆試更只有三十七分。」公寓中，默蒼離平靜的語調隱怒含威，「杏花君，你人在課堂，心思可有放在課程上？」
杏花君蔫搭搭地垂著頭。蒼離從未對他這麼兇過，嗚……這是他們第一次在私下相處時談及學業，就是自己這麼不爭氣地被當，還是蒼離開的課！嗚嗚……
覷著「默老師」面色越來越寒，杏花君心虛氣弱地開口回答：「我……是你在講課，我哪能、我沒辦法集中精神……去聽課……」
「啪」，默蒼離將手中的iPad重重扣在桌上：「輕易被私情影響，這就是你為了『當個好醫生』的夙願而做出的努力？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現在就把鑰匙還我，出去！不要再私下見我。」
杏花君抬起頭怔住，不是為了被下逐客令，而是為了那句記憶深處的諾言。
『醫生，我有病。』
『我會醫好你。』
『嗯。你是個好醫生。』
那時候他們還不到六歲，只是尋常的孩童遊戲，扮演醫生，扮演病人，話卻說得很認真。
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呢？
『我一定會當個好醫生。』
『這條路會很難。』
『我不怕！你就等著瞧吧～』
杏花君坐正身子，收起愁容，像小時候一樣，認認真真地說：「我一定會當個好醫生。」
「我會等著瞧。」默蒼離柔和了神情，握住他的手。
※ ※ ※
大一沒去選，大二又被當，已進入大三而在一堆專業課中奔忙於寢室、教室、實驗室的杏花君，仍不得不擠出課表上最後一絲空隙選入「Internet基礎導論」這門通識課。
室友和同學們紛紛對他表達了「不作死就不會死」的評價和慰問，并在得知他因擠出的這個時段只有默蒼離開課而又坐在了默蒼離的班上之後，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會走路的悲劇。
旁人又哪裡知道，經過了五年才終於擺好心態的杏花君，費了好大心思才成功調整課表得以選上蒼離的課呢。他要將決心當面證明給蒼離看！同時，也是為了補償因過於忙碌而「沒時間去跟神秘女友幽會」的缺憾，哪怕在課堂上能每週多見兩面也好啊……
又一個期末。杏花君各科均高分通過，包括「Internet基礎導論」在內，並拿到了去國外名校的交換生資格。
再之後，實習、畢業、就職，從少年時期的彆扭、迷惘和糾結中走出的杏花君，一步步堅定踏在「當個好醫生」的路上。
結束了七年的學業，被授予博士學位，畢業典禮的第二天，杏花君與剛評上教授的默蒼離登記結婚。
出於默蒼離節儉的理念主張，他們沒有大辦婚禮，只是在家鄉請親朋好友聚餐一頓。
除了不顯於外的學術成就和頭銜，兩位新人唯一的裝飾品，便是各自無名指上的小小戒指，不是名牌、也沒有鑲嵌珠玉寶石，是他們各自為對方挑選，隱沒光華，只在一舉一動中不經意地閃動。
【END】
2015-03-04
================
Z大的原型是浙江大學，此處也可解為「中原大學」的簡稱。
IT學院大樓原型（包括暖房中庭和自爆的玻璃）為浙大某學院大樓。
戒指造型參考（圖片來自網路，本文中設定的材質不同）：
【杏花造型戒指】
【鳳羽造型戒指】
留書時間：2015月03月05日 11:49 | 作者：連暝 | 分類：
血色琉璃 - 創 | 評論：
0 則 | 人跡：4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