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默）舊憶

本篇為【再生緣】系列的追憶篇。 
也可以當做完全獨立的糰子賣萌文來看。XD 
 
小伙伴幫忙錄成了有聲書~ >< 
可以邊聽邊觀文。（演播：卿聲隙語，後期製作：羅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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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憶 
 
杏花君小朋友，六週歲，幼兒園畢業。八月豔陽天，小學還沒開學，父母親要到外地去開會，便將兒子也帶上了。 
小杏花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在火車上顛啊顛，天黑天亮好幾次，才終於下了車。這個地方的名字有兩個字，第二個字他認識，是『州』字，前一個字好複雜，媽媽說唸『疼』。 
「滕、州。」小杏花牽著父母的手走在月台上，抬頭看著站牌，又仔仔細細地唸了一邊。 
 
小杏花沒想到，自己在這個名字很『疼』的地方迷路了。 
這天上午爸爸媽媽沒有會，就將他帶出來，在這個陌生城市的公園裡玩了一上午。回去招待所的路上，爸爸媽媽都以為對方牽著兒子，一沒留神，小杏花就走丟了。 
巷子裡開著顏色鮮豔的大花球！小杏花東張西望，為著這個發現停下了腳步。那是什麼花呢？他想著要問問媽媽，一轉頭才發現，爸爸媽媽都已經不見了。小杏花慌了神，急忙往前跑，一直跑到十字路口，都沒找到爸爸媽媽。 
『如果走丟了，就在原地站著等大人回來找，千萬不要亂跑。或者向附近的警察叔叔求救。』小杏花想起幼兒園老師的話，望了望陌生的街道。炎熱的正午，街上都很少有人，不知道上哪裡去找警察叔叔…… 
小杏花垂著頭走回剛剛的巷子口，扁著小嘴，轉頭又看見那株掛滿鮮豔大花球的小樹。都是因為這棵樹啦！小杏花的眼淚終於委屈地滾了下來。 
可是花球真的好好看……睜著朦朧淚眼，小杏花忍不住還是朝著巷子裡的花樹看過去——咦！ 
用力眨了眨眼睛，視野清晰了一點點，小杏花確定自己沒看花眼，那株開滿大花球的樹邊，一扇敞開的窗口，小小的一團……一隻，從裡面探出小腦袋，小胳膊撐在窗台上，似乎正在努力向上爬。 
 
 
 
默蒼離小朋友，四週歲。幼兒園放了暑假，父母卻忙得白天沒時間看顧他。 
『小離是想回鄉下老家過暑假呢？還是跟爸爸一起去單位？』被這樣問起時，小蒼離想都沒想就選擇了爸爸的單位。雖然也很喜歡老家黑水城的山山水水和親戚們，但爸爸的單位有個挺大的圖書室，那裡面的書對小蒼離的吸引力更要大多啦！ 
小蒼離很聰明又很乖，不會亂跑讓大人擔心，早上和爸爸一起去單位，晚上再一起回來，在圖書室看上整天書，只有中午去辦公樓找爸爸一起吃食堂。 
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這一天原本也就會這樣平靜度過。可是，快到中午時，圖書室管理員去傳達室接了個電話，回來時行色匆匆，掃了眼圖書室內沒有人，便關了電扇急著鎖門離去。他忘了還有個孩子在裡面，小蒼離實在太小隻，被桌椅書架遮住了管理員的視線。 
沒能來得及出聲阻止『砰』一聲關掉的門，小蒼離也不慌張，繼續埋頭在手中的書裡。又看了幾頁，角落的大座鐘敲了十一點，小蒼離合上書，仔細地放回書架上，然後用力把椅子拖到窗邊，打開窗爬上窗台——快要到跟爸爸約好去找他的時間了。 
 
窗台對這麼小的孩子而言，顯得過於高了。小蒼離探頭向下看了看，正在思考怎樣跳比較安全時，聽見有人喊著「小心」，一個打扮洋氣的小男孩跑到了視線中。 
小杏花鬆了口氣，他本來還擔心這個小小孩會直接跳下來或者掉下來呢。窗台比自己還要略微高一點點，那樣小的孩子跳下來會容易受傷啊！ 
「不要跳，太危險了。」小杏花仰頭對小小孩說。 
窗台上趴著的小蒼離淡淡回答：「沒關係，我會算好再跳。」 
「就說太危險啦！」小杏花有點著急，「那，你真要下來，我幫你。」 
「你想怎麼幫我呢？」小蒼離微微歪過頭。 
小杏花舉起兩手：「你坐到窗台邊，我抱你下來吧。」 
小蒼離看了看他的小胳膊，作出結論：「你抱不動。」 
「誰說我抱不動！」小杏花鼓起臉，揮了揮小拳頭，「幼兒園的運動會我可是舉重冠軍！」 
 
小蒼離沒有再回答，只是挪了挪姿勢，照他說的坐到了窗台邊。 
被信任的小杏花很開心：「不用怕，我會抱得很穩的，不會讓你受傷。」 
「嗯。」小蒼離等他伸手抱過來，補充道，「你自己也小心。」 
「放心吧！」小杏花努力伸長胳膊緊緊環抱住窗台上的小小孩，「現在你可以跳了。」 
 
結果這位自信滿滿的舉重小冠軍卻漏了氣。活生生的小孩，可比幼兒園的小啞鈴重多啦！看上去小小隻，全身的重量也不是小杏花兩隻小胳膊可以舉得動。一個沒站穩，他抱著小小孩一起摔倒在草地上，還滾了兩滾，撞落了旁邊小樹的花瓣一片片。 
「噯呀！你沒事吧？」杏花趕緊拉著小小孩站起來。 
「嗯，我沒事。你呢？」小蒼離抬起頭看著他。 
男子漢大丈夫，說好不會讓人受傷的，還好說到做到了。小杏花放下心，多虧自己反應快，摔了後就把小小孩護在懷裡，才沒漏氣漏到底。 
「我也沒事。」小杏花拍拍胸口，「剛剛真是嚇死我啦！」 
「謝謝你。」小蒼離幫他拍掉身上沾著的草葉花瓣，「你的新衣服都弄髒了。」 
撓撓頭，小杏花有一點不好意思：「不客氣。這些葉子弄掉就好了，也沒弄髒。」他這身小襯衫加背帶褲，還是第一次穿呢，因為出來玩，媽媽特地給他打扮得漂亮又洋氣。 
 
小杏花低頭看看小小孩，胸口印著『機關幼兒園』字樣的雪白兜兜被窗台上的灰塵蹭出了幾片黑乎乎的：「你的衣服才弄髒了。」 
「沒關係，我會自己洗。」小蒼離又抬起頭看著他，「你是迷路了嗎？」 
剛想要佩服一下『好厲害你都自己洗衣服』的小杏花，被後面一句問得吃了一驚：「咦？你怎麼知道的？」 
「你一個人，又在哭鼻子。」小蒼離肯定地說。 
「誰哭鼻子啦！」小杏花又鼓起了腮幫子。 
小蒼離沒有回答，仰著頭靜靜盯著他的臉。 
 
小杏花這才想起，剛剛一著急，臉上的眼淚也忘了擦，就直接跑過來了——這下真是太丟臉了！顧不上第一次穿的小襯衫，他趕緊用袖子抹了把臉：「我沒哭鼻子！」 
似乎是抿嘴笑了一下，小蒼離重新問：「那你迷路了嗎？」 
小杏花垂下頭：「嗯……」 
「嗯。」小蒼離點點頭，「你家在哪裡？」 
「我家不在這裡……」小杏花聲音越說越輕。 
「那你住哪裡？」 
「我……我不記得了……」說到這茬，小杏花扁扁嘴，又著急得想哭了。但是在這還沒自己胸口高的小小孩面前自己是大哥哥怎麼可以哭！ 
小蒼離眼看他那張小臉扭成一團，拉起他的手：「我帶你去找警察。」 
 
雖然被這還沒自己胸口高的小小孩牽著走，好像也有點丟面子，小杏花卻沒有拒絕。小小孩的手掌也還小小的，牽在手裡軟軟暖暖的很舒服。 
快走出巷子時，小杏花忍不住回頭再看了眼那被自己撞掉了花瓣的小樹，鮮艷的大花球還是那麼好看。 
「繡球花。」小蒼離說。 
「啊？」小杏花愣了一下，「喔！你是說那種花的名字？」 
「嗯。也叫八仙花，有團圓美滿的寓意。」 
小杏花更佩服了：「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書上看到的。」 
「你一定看過好多書！」小杏花佩服地想握拳，才意識到手中還牽著小小孩的手呐！他偷偷地捏了捏，柔嫩嫩的，忍不住又捏了捏。雖然不敢去捏那粉嘟嘟的小臉，捏捏手也…… 
忽然發現小小孩回過頭看著自己，小杏花騰一下紅了臉——哎呀，怎麼就把人家的小手當作洋娃娃來捏了！唔，不對不對，捏著可比洋娃娃的塑料手舒服多啦…… 
 
「對啦。」紅通通的小杏花趕緊找話說，「我叫杏花君，你呢？」 
「嗯？杏花？」 
「不要這樣叫我！」 
「小杏花。」 
小杏花鼓著小臉，簡直要跳起來：「我才不小呢！比你大多啦！我下個月就上小學了！你應該叫我哥哥！」 
「杏花哥哥。」 
「你你你！叫哥哥就好啦！就說了不要叫我名字嘛！」 
小蒼離側過頭看看他：「你又快要哭鼻子了，小杏花。」 
「我才沒有要哭鼻子！啊啊啊你怎麼又叫回去了啊！」 
 
吵吵嚷嚷著，他們來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前。 
「你去找警察吧。我爸爸還等我吃飯。」小蒼離放開手，「再見，小杏花兒。」 
手中一空，好像心裡也空了一下，小杏花還沒來得及傷感，就跳了起來：「別這麼叫了啊我比你大！」 
小蒼離衝他笑了笑，揮揮手，轉身往回跑。 
「再見……噯，你叫什麼名字還沒跟我說呢！」小杏花喊著，小小孩卻已經跑遠了。 
 
※   ※   ※ 
 
「杏花？」 
一聲低喚和手背上的輕拍，讓杏花君回過神來。 
默蒼離剛從國安部引退，按照杏花君已籌劃多年的未來，他們將要在默蒼離的故鄉滕州定居。這次過來，正是為落實之後的住處和工作。 
滕州只是一個小縣城，唯一的高校也不過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技術學院——校長做夢也沒想到這樣的大人物會來自家學院任教，親自接待洽談時簡直都在顫抖，雖然他所看到的履歷上只簡單列出了默蒼離在學術界的職務和成就，沒有透露任何涉及特殊身份的訊息。 
與校長洽談過後，他們穿過校園，從北門離開。杏花君卻開始若有所思，直到乘上公交，仍是鎖著眉。 
 
「蒼離啊，剛剛北校門的那尊墨子像……」回神後，杏花君遲疑著詢問。 
「嗯，以前立在火車站。」 
杏花君一拍腦袋：「果然！我還以為是第一次來滕州，可看到那尊像，又好像見過，印象中還是人影雜亂的場景……」 
「你確實來過。」默蒼離看著他，「快上小學的小杏花兒。」 
「噯！？」意外，卻也不意外。回溯了許久的過往，瞬然開閘湧現。舊時的記憶，在隨後因家逢變故而多舛的童年中褪色塵封，卻又在八月豔陽下鮮活地甦醒，一如校園路邊所見盛放的繡球花。 
 
他握緊掌中同樣柔軟溫暖的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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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繡球花：又名八仙花、紫陽花，是非常特別、顏色多樣又美麗的大花球！根據查到的花語，象征美滿、團聚，『斬不斷的聯繫，無論分開多久，都會重新相聚在一起』。 
 
※ 墨子像：滕州作為墨子故里，那尊墨子像是城市標誌，黃銅所鑄，頗有水準。原本位於火車站廣場，前幾年因城市建設而被移走，移去了哪裡卻眾說紛紜，連本地市民都鬧不清。為了查清楚這件事，我特地去了一趟滕州，終於在『棗莊科技職業學院』見到了偉岸身影。
 
 
結合對滕州其他方面的考察，【再生緣】系列的基本背景設定，總算是有個明確的落實了。這趟實地考察的遊記，可見【滕州尋墨遊記】。 
雖然探訪墨子故里不單是為了寫文，但促使我不得不盡快去一趟的原因，還是因寫文設定所需。至此，我終於可以對本命大仲馬自豪地說，我也是為了小說的設定而去實地走訪的人啦！>< 
此外，【再生緣】原本的時間點設定就是放在未來，教授從國安部引退的時間大約是2020年左右；但墨子像是1992年10月才落成，要讓六歲的小杏花有機會看見，只能把時間點再往後推幾年，好在差別也不大。所以文中提到的『學院』，可以說是現實中的『棗莊科技職業學院』，但又是屬於架空在十年後的未來，細節也不用太較真啦。 
 
2014-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