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杏默)韶光度
※ 【防雷預警】:本文OOC(角色走形),慎觀。
天氣晴好,陽光透過木葉,在窗內的案几上投出一片斑駁。
「蒼離啊,天晴了,出去活動活動,曬曬太陽。」杏花君端著水盆手巾,撥開竹簾進入屋內。他將床上的人喚醒扶起,替他梳洗過,給他披上外袍,牽著他走到院子裡。
院中的大槐樹枝繁葉茂,樹下早已備好了竹椅。將人扶到椅上坐好,杏花君回廚房取來早點粥食,在他面前坐下,一口一口小心地餵他吃下,又細細擦去那嘴角沾上的碎屑。
用過早點,杏花君收拾過碗碟,就將人牽起,在院中緩緩地散步。他們繞著樹蔭一圈圈地走,杏花君說起些近來的消息趣事,就算始終得不到身邊人的應聲也還是說個不停。
到了中午,杏花君再次將人安置在竹椅上,自去生火做飯。那人安靜地坐著,享受因木葉遮擋而不顯暑熱的溫暖陽光,不言不語,也不會催問烹飪進度。
食物的香氣漸漸飄散在空氣中,似乎引動了腹中空虛,椅上坐著的人微微蹙眉。杏花君端出三菜一湯兩碗飯,飯煮得軟爛,菜色也都是些極好嚼嚥的食物,魚刺或碎骨也都會細細地去掉,再一小塊一小塊地餵入這人口中。
估摸著眼前人已經吃到八分飽,杏花君停止餵食,自將剩下的飯菜吃喝乾淨。洗過碗筷,他在另一張竹椅上並排坐下,日正當午,兩個人也不交談,各自靠著椅背,靜靜看著澄澈天際雲卷雲舒,偶有遷徙的雁群飛過。
未時三刻,杏花君牽著這人進了屋。下午他要去附近的村落出診,若將人一直留在院中,萬一天氣變化,難免風吹雨淋;安置在靠窗側的榻上倚坐著,再半掩上窗扇,既能通風透光,又能防止雨水濺入。
「蒼離啊,你先一個人待會兒,我晚飯前回來。」簡單道別後,杏花君提著藥箱走出屋子,閂好門,再鎖好院門。屋中人拿起手邊的銅鏡和帕子,低頭細細擦拭,沒有其他的反應。
日影黃昏時,杏花君歸家,進門只見榻上的人懷抱銅鏡打著盹兒。幸而出門前就給他半蓋上薄被,也不至於受涼。替他把薄被拉高了些,杏花君先去做飯,開飯時再點起燈燭,搖醒這人,餵他好好吃下去。
全都忙完,杏花君在井邊隨意沖了個澡,回到屋中,只見那傢伙又百般不厭地擦起了銅鏡,映在燭光中的側臉,比之多年來勞神奔波之時,略微顯出了些圓潤的光澤。
這幾年,他們都是這樣平淡地渡過每一天。
仿佛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杏花君略微頓了頓。他走上前,從那人手中抽走銅鏡:「蒼離啊,天晚了,該休息了。」
左手一空,榻上的人又微微蹙起眉,將右手的帕子也放了下來。
杏花君將銅鏡隨手擱在案几上,俯身要將人拉起牽去床邊,觸及手指,不禁一邊念叨著「都快入夏了手還是這麼冷」,一邊將兩隻冰冷的手都握在掌心。
雙手被杏花君的溫暖大掌嚴實摀好,原本微蹙的眉頭展開,唇角漾開最率真的笑意。杏花君望著那笑容,心頭一陣刺痛。
這並不是蒼離。
無論他怎樣自欺欺人地對其講話,就算每句都要喚一聲『蒼離』,他也還是清醒地認識到,這不是蒼離。
止戈劍印傳承的一剎,前任鉅子便瞬間被抽離了魂魄。縱然掌生握死,縱然讓閻王低頭,杏花君也只能保得軀體存活。他醫術超群,他針法絕妙,他將身首異處的軀體縫合、療養,硬是留住一線生機。
但他是醫生,不是術師。他求教過梁皇無忌,甚至遠赴東瀛求教過鬼夜丸,這些靈術高手都無法再尋得哪怕一絲一縷蒼離的魂魄。治好了傷、養好了病,健康活著的,只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猶如最真實的偶人。
偶人會睜眼,會坐會立,會被牽著走動,會吃會喝,會調養得不再瘦削。偶人甚至留著身體的習慣,摸到手邊的銅鏡會捧起來擦拭,杏花君在身邊時會小幅地靠近,睡覺時會側過身微微蜷起。
偶人口味清淡,愛吃萵苣和蝦仁,喜飲山泉沏的清茶。這一切都仍是他熟悉的蒼離。
但偶人又與蒼離不同。那份卓絕的理智也隨魂靈被抽離,這張臉上反倒是多了表情。睏倦了就合眼小憩,難受了會皺起眉頭,舒適時就展開柔和清淡的笑容,一切都是最直接的本能反應。
偶人很乖,很聽話,餓了就吃,累了就睡,再也不會強撐不適,再也不會勞神勞形,該活動時牽起來就會跟著散步,平常也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從不會亂跑,不會與人爭鬥。
除了不開口之外,所有杏花君抱怨過蒼離的地方,幾乎都向著他希望的方向轉變。所以,這不是蒼離。
蒼離會思考,會說話,會在他消沉時斥責,會提出讓他無法拒絕的請託,會將一串串琉璃掛在艱難負荷的內心深處。
蒼離不會如此眉眼彎彎。
杏花君在榻邊緩緩坐下。掌中握住的手,一如熟悉的冰涼柔韌,那面上的笑容卻無論看過多少次,都令他感覺陌生。
當吃到了喜愛的食物時,當靠在樹下享受陽光時,當被他摟在懷中時,那張蒼離的面容上漾開的笑意,一次次提醒他已經失去了蒼離。
他已撐了數年,他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杏花君垂下頭,越見絕望的無力感漫上心頭。他發著顫紅了眼眶,忽覺肩上微沉,側頭看見偶人輕輕靠著他,目光空洞,唇畔眼角卻是溫柔淺笑。
再也無法繼續忍受,杏花君抬手遮住偶人的眉眼,顫抖的齒縫裡字字句句:「別再……這樣笑了。我寧可……將你弄哭。」
情緒在瞬間崩潰。杏花君將偶人推倒在榻上,隨即覆身壓上。
他焦躁地撕扯開偶人身上寬鬆的常服,俯首在暴露出的頸項、肩頭、胸口,不分輕重地吮吻噬咬。偶人吃痛,本能地掙動,輕易就被壓制住。
這不是蒼離。腦中的聲音不停提醒著杏花君,他卻悲哀地發現,只是擁住這具軀體,在白皙皮膚上留下斑斑紅痕,就讓他輕易地起了反應。
壓抑數年的慾念隨理智一同決堤,他以從未有過的粗暴直接侵入那具未經任何準備的身體中。偶人因撕裂的痛楚而發出短促的叫聲,他置若罔聞。
他們相處多年,這床笫之事雖非頻繁,也屬慣常;但就連初試雲雨的那一次,杏花君也不曾忍心讓蒼離疼痛。
這傢伙理智、傲氣、不服輸,卻肯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託在他懷中,又讓他怎能不視若珍寶,小心翼翼地百般疼惜。
他會忍著不讓自己的慾望傷害到蒼離,極盡溫柔地喚醒愛慾,將蒼白的肌膚染上薄紅,紊亂那一向冷靜的氣息,待到確定愛人的身體已自外而內地做好了接納他的準備,才緩緩挺入那也在渴望著結合的所在。
而蒼離以行動代替言語的積極回應和情動難抑的低吟淺喚,甚至往往主動索求,是杏花君超越肉體歡愉的滿足。他們融為一體,他們不分彼此,他們一同將理智淹沒在無以名狀的極樂之中。
享此歡好,共效于飛。
然而此時,被粗暴撐開的身體只會產生劇烈的痛楚,那般的緊澀滯礙也未給杏花君帶來任何快感。他咬著牙,用力箍住身下顫抖著的腰肢,不管不顧地強行突入深處。
偶人混合哭腔的呻吟聲讓他更加心煩意亂,始終緊覆在那眉眼上的左手掌中已是一片濕潤。
『真的將他弄哭了。』這樣的認知令杏花君一剎惘然,隨即陷入更深的絕望和躁鬱之中。
數年來,對這失魂的偶人,他像對待蒼離般溫柔如昔,甚至更加無微不至;但他知道這不是蒼離,偶人被抱住時會微笑,卻再不會回擁,不會主動仰頭吻他。
他從未試圖與偶人纏綿媾合,他想,那並非歡好,反是一種悲哀的沉淪。
當下,杏花君只想放縱這沉淪。他持續在那層薄薄的肌膚上噬咬著,擺動腰身,大幅地抽插起來。原本乾澀的所在,終是因滲出的鮮血而滑膩通暢,得以讓他迅速抽離,再狠狠地埋入最深處。
偶人的呻吟哭叫被頂弄得支離破碎,又漸漸失力地微弱下去。
杏花君沉浸在攀升的肉體快感所帶來的亢奮中,他不再思考,不再有任何保留。他的右臂不再箍住腰際,而是將偶人的一隻腿攬於臂彎中,越趨激烈地一次次侵入被迫大敞的身軀。
最終,當他在那身體深處釋放時,偶人已筋疲力竭地昏睡過去。
發洩過後,杏花君在平復呼吸的過程中尋回了理智。
他放下臂中的腿,從偶人的體內退出,拿開覆在那面容上的手掌。
借著尚未燃盡的燭光,他看見哭腫而緊閉的眼、遍佈肌膚的紅紫瘢痕、腰間腿上的烏青、下身狼藉的血濁混合,全都昭示著他不久前那場瘋狂的荒唐。
他顫抖著用雙手將偶人抱入懷中,徒勞地隔著衣料輕撫背脊。映入他慌張眼中的,是那張淚痕斑駁的面容上,又因他懷抱的溫暖和撫摸的溫柔而在昏睡中漾開一抹安心笑容。
杏花君怔怔地望向那抹淺笑,終於埋首在偶人的頚側,低聲嗚咽。
置於案几上的銅鏡,在不久前的那場荒唐中,被碰落到榻上,滾在一邊。
杏花君並不知曉,他百般求索也遍尋不著的蒼離之魂,自止戈流傳承後,便被封在了銅鏡中。
數年來,默蒼離莫名以魂魄之體困鎖鏡中,卻始終無法找到脫身的方法。這種情況倒和他擅長的單向結界極其相似,他能看得見聽得見外界的一切,卻無法將自己的存在傳達出去。
他看著杏花君殫精竭慮地將自己的首級和軀體復原,他看著那具偶人般的軀體漸漸康復,他看著杏花君得不到回應的關懷和傾訴,他看著在偶人的笑容前一次次黯淡的目光。
就如同現在,默蒼離在鏡中面無表情地看著杏花君埋在偶人頸側嗚咽。
但他無能為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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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氣大傷。我覺得起碼半年內不敢再寫肉了。(吐魂)
※ 『韶光度』見:元代薛昂夫《楚天遙帶過清江引》『有意送春歸,無計留春住。……目斷楚天遙,不見春歸路。春若有情春更苦,暗裡韶光度。夕陽山外山,春水渡旁渡。……』
——另『無計留春住』見:宋代歐陽修《蝶戀花》『……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2014-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