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默）燈如晝

雖經西劍流戰火肆虐已有五年，中原的百姓們仍在艱難卻頑強地生活著，逢著辭舊迎新的年歲交替，年慶和爆竹都還是必不可少。既是苦中作樂，也為著祈盼來年能迎來和平與安定。

到了上元節，賞花燈，吃湯圓。比之和平年代略顯蕭條，各村各鎮的燈市仍是照得夜空如晝。

在琉璃樹吃過芝麻湯圓，杏花君拉著默蒼離走上街市湊個熱鬧。

他知曉默蒼離並不喜熱鬧，也難耐人多嘈雜，倒不是故意要拂逆其意；只是覺得這般努力生活的積極景象入眼入心，對戰火兵劫的憂心悲憫便能多少開解幾分。

默蒼離並未表示反對或不快。他們相攜著，隨著人群逛遍整個燈市，賞過彩燈百戲，又將那些燈謎一一品評——雖然九成以上得到的評語都是「不及格」。

回到琉璃樹，杏花君仍在興奮地談論著鞭炮鑼鼓聲中所見的雜耍和歌舞，卻見默蒼離抬手化出一盞花燈遞予他面前。

杏花君又驚又喜地接過燈：「蒼離啊！這是你做的？送我的？」

「嗯。」簡單地給了肯定答復，默蒼離坐回樹下低頭拭鏡。

花燈不過四五寸大小，製成五瓣杏花造型，很是小巧精緻。花瓣看似純白，若是燃上燈芯，又在燈光中透著些微紅意。

受寵若驚的杏花君喜孜孜地將花燈把玩許久，才發現燈下的的花托中似乎別有玄機。他試著輕輕掰了掰，終於確定了那是什麼。

「蒼離你……這是在燈裡安了機關？」

「不過是黑水城供孩童玩耍的魯班鎖罷了。我曾在大匠師處見過圖紙，再略加修改製作。」

雖然民間各地都有魯班鎖作為孩童玩具，杏花君幼時也曾解過其中幾種簡單的款式做耍；但既是黑水城出品，那群機關怪物就算還是孩子時所接觸的「玩具」也絕非普通人可以想象的複雜難解啊！

杏花君不禁苦了臉：「這算是給我出的難題嗎？」

「算是。別指望用暴力拆解，放在內中的東西會自毀。」默蒼離抬頭看他，唇角似乎帶著清淺的笑意，「以你的能力，絕不至於被這種機關難倒；只不過會多費些時日罷了。」

「唉唉唉，你就算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傳人，也別把我當徒弟考啊！」嘴上抱怨著，杏花君還是認命地研究起了花托中的魯班鎖。

他沒想到這一「研究」，就研究了一年的時間。

到底是黑水城出品的魯班鎖，那個層層疊疊、連鎖嵌套之複雜，作為一個不通機關術的普通人，想起來簡直是血淚。

縱然杏花君一有閒暇就捧著花燈研究，等他卸下最後一根小木條時，也已經是第二年的上元節了。

他顫抖著手，屏住呼吸，從鎖芯木條正中的狹洞裡抽出一張捲成細條的小紙片。

展開紙片，上面只有一行雋秀的字跡。

「杏花，今年我想吃鹹湯圓。」

攥著這張小小的紙，杏花君只想要大笑三聲，又想要大哭三聲。

他就這樣哭笑不得地愣了許久，方才抹了把臉，認命地著手準備包湯圓的食材去了。

※    ※    ※

西劍流雖已被逐出中原，然自去歲初秋魔世意外開啟，至冬肆虐，中原淪陷久矣，人間已成地獄。

縱然是新春佳節，縱然是上元良宵，絕望中的百姓也已失去了張燈結彩的興致和能力。

只餘寒風吹雪，簌簌而落。

枯草荒徑邊，無名孤冢前，一碗湯圓冒著熱氣。

肉餡兒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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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應景。

※『魯班鎖』，又稱『孔明鎖』，乃是傳說中始於魯班、又經諸葛孔明輔以八卦玄學加工過、以木隼結構為基礎的一種民間解謎玩具，有很多衍生款式。我只玩過其中最簡單的款式，大約用了兩三小時研究出如何拼裝。但經過大量複雜化之後的款式，我未曾接觸過，有些看圖就覺得非常頭疼……而本文中設定的魯班鎖，既為黑水城的特別款，若不精通機關消息，能用一年時間研究出解法已經很不簡單了！

2014-02-14